没有人策展，我们如何找到好东西？

原文：If nothing is curated, how do we find things?

匿名｜Tadaima.｜2025.05.16

Björk 最近在宣传她即将上映的音乐电影《Cornucopia》，这位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音乐人，突然在过去两周内频繁露面，几乎每天都有新照片、新采访释出。对粉丝来说，这段时间简直像过节一样。但与此同时，各种信息四处散落——在社交媒体上疯传，在 Reddit 上被转发、讨论，却也变得混乱难辨。

有人在 Reddit 发帖求助：“能不能用五岁小孩都能懂的方式，解释一下这到底是啥？”下面确实有人回复了，但评论串没多久就演变成了争论。有网友坚称电影还会附带一部纪录片，另一位则质疑：“你从哪儿听说的？”对方答：“我好像是在某篇我翻译成英文的采访里看到的……但也可能是我搞错了。”

读到这我心里想着：这种时候，真该有个传统点的网站能派上用场。毕竟，真的是时候了。社交媒体虽然方便，但它像往池塘撒面包屑喂鸭子一样，把信息撒得七零八落。你得自己四处翻找，或者干脆祈祷算法之神能读懂你的心思，把你想要的内容推到面前。

我一直觉得，社交媒体营造出的是“方便”的幻觉。你想想，要跟上音乐、电影的最新动态，现在得花多少时间？要追踪多少账号，翻多少帖子？技术确实让信息触手可及，但也把整个互联网变成了一滩信息泥沼。过去我们还能靠专业策展人来为我们筛选内容，现在，全都得自己动手筛。

想想以前的日子吧。我小时候住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，既不是大城市，也不是热门州份，但我照样能轻松跟上当时的流行文化，甚至一些冷门、在我们国家都不太火的音乐和电影。

我听过 Aphex Twin、Squarepusher、Portishead、Tricky、Orbital、峰川贵子、Hooverphonic、Poe、Veruca Salt 这些音乐人，全靠偶尔听本地一档大学电台节目，和每周看一次 MTV 上的音乐节目（通常是《120 Minutes》或《AMP》）。有时候一个月还能在理发店翻翻《Rolling Stone》或《Spin》杂志。就靠这些，没了。

看电影也一样。我每周会看一集《Ebert and Roeper》影评节目，他们会点评当周上映的所有电影，包括独立片和外语片。我还会翻翻电影杂志，或者在 IFC 和 Bravo 频道上偶尔看到一些特别的片子。就这样，我这个“土味小镇少年”靠着寥寥几项资源，就成了一个文化品味“很在线”的青少年——那时候几乎还没怎么用过互联网。

社交媒体的兴起毁掉了“策展”这门艺术。如今，几乎没有人在真正做策展了。批评也死了（Fantano 大概是个例外），Alpha 世代不知道还有别的方式可以发现音乐，除了 TikTok。算法的确方便，但也让技术拥有了太多权力。它只能预测你曾经喜欢的内容，永远不会给你意料之外的惊喜。你喜欢 shoegaze？那它只会源源不断地喂你 shoegaze，直到你主动点开别的类型。

于是，音乐、电影、电视剧……所有艺术内容，都像一锅没过滤的浓汤，让人望而生畏。它既庞大又让人筋疲力尽，像一张永远看不完的播放清单。人们似乎都开始觉得累了。我们经常会和朋友聊起某部剧，朋友推荐说：“你一定得看！”而我们回答的是：“好啊好啊，我也想看来着，只是我的待看清单太长了……”其实我们自己也清楚，最后很可能不会去看。因为我们既没时间，也不再完全相信别人的推荐。

这时候，策展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。我们需要那些愿意把一生都投入在“翻垃圾堆”里的人——他们帮我们挑出值得一看的、值得一听的东西。

当然，还有些评论媒体在坚持（比如 Vulture、Pitchfork），但这些平台也在慢慢凋零。他们为了点击量每天发几十篇文章，加剧了信息过载的问题。以前我们每月看一本杂志、每周看一期节目就够了，现在你得天天刷 Vulture，连周末都不放过，才能“跟上节奏”。可谁有这个时间呢？谁还有力气这样活着？技术不仅没让生活更轻松，反而变得更累了。

那么，问题来了：“我们该怎么办？”我也和大多数人一样，开始慢慢退回自己的小角落。不再依赖算法来推荐内容，而是用 Obsidian 自己记笔记、列清单。每次遇到有趣的内容，或者不想忘掉的东西，我就写下来，以后再找回来。

说实话，这不算什么“解决方案”。“保持信息同步”这件事依然像一份需要打卡的工作。但我也很难想到更好的办法来收尾这篇文章了。也许这就是新的常态吧：那些追求舒适的人会继续困在自己的算法泡泡里，而那些渴望视野更广的人，会优先考虑自己去寻找。

你只要一直找，总归会找到的。总归会的。

本文收录于我每周五更新的《灵感电波》第 77 期。 每期我会精选 5 篇值得一读的深度好文，用中文精编呈现。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内容，欢迎订阅。